从农村到纽约，她一辈子当保姆，却是天才摄影师

本文系网易News沸点工作室《槽值》栏目（公众号：caozhi163）出品，每周更新五期。

2007年的冬天，美国芝加哥的一个拍卖行像往常一样进行着竞拍。竞拍者约翰·马鲁夫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380美元买到的一箱底片，后来会让整个世界都赞叹不已。

直觉告诉马鲁夫，这些照片很不一般。可是这位神秘的摄影师，没有留下任何信息，除了一个美丽的姓名——薇薇安·迈尔（Vivian Maier）。

寻找和发现这位摄影师的过程，被马鲁夫拍成了纪录片，提名奥斯卡最佳纪录长片奖。

薇薇安·迈尔的名字，从一家拍卖行的叫卖中，传到芝加哥的街头巷尾；又从美国，传到世界各地的影展。

有人说，薇薇·安迈尔是20世纪“险遭埋没的民间摄影师”，“惊鸿一瞥的街拍天使”。

可是最开始的问题还没搞清楚，谁是薇薇安·迈尔？

生于纽约，长于法国村庄，她在芝加哥当了半辈子保姆

薇薇安·迈尔1926年出生于美国纽约，之后不久返回了她母亲的故乡，法国南部的一座小镇。也在那里，她第一次爱上摄影。当时，青春女子世界的全部色彩，大概都被印在黑白胶卷上面。

十年后薇薇安环游世界，还曾回到过这里，同样将镜头对准了她成长的小镇。

25岁那年，薇薇安回到美国。她的职业生涯，一个词就能概括——保姆。

刚回美国时，她曾短暂受雇于美国知名脱口秀主持人菲尔·唐纳修——这个九次荣获艾美奖，脱口秀节目的开山鼻祖。

人们在日后整理薇薇安的旧照时，发现了不少她拍摄唐纳修的照片。而让唐纳修印象深刻的是，薇薇安还经常将相机对准垃圾桶。

由于居无定所，底片只能跟随薇薇安四处游荡。有一次她在被雇佣后，提出想把自己的收纳箱放进雇主的车库。雇主说没问题，车库能容纳下两辆半车。结果当薇薇安的底片箱子全装进去后，那个车库连停两辆车都显得十分拥挤。

薇薇安遇见了很多雇主，唯一不变的，就是她保姆的身份，以及挂在胸前的老式相机。

她的街拍有人情味儿，在生活中却十分怪异孤僻。

保姆工作使得薇薇安有大量自由时间来拍摄，她似乎总能抓住街头生活的精彩瞬间。她偏爱双反相机，这样她在取景时会向下看，不会给被拍摄者一种被侵犯的感觉。

她镜头里的孩童，总是有着一双明亮通透的眼睛，好像初来人间的天使，尚未参透人间机关劫数。

更多时候，她像潜伏在芝加哥的猎手，贵妇、醉汉、病患和情侣等等画面都是她的猎物。

欣赏她零碎的照片，就好比收集上个世纪芝加哥的拼图，零散记录着一个时代的风貌。

可惜，这拼图永远少那么一块，芝加哥永远不得完整——

少了薇薇安自己。

并不是薇薇安不自拍，恰恰相反，她拍自己的照片同样精彩。只是很难说清楚，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跟她有过接触的人大多都会先想到矛盾、异常等词，几乎没什么人能敲开薇薇安内心世界的大门。

一位女主人说，薇薇安搬进她们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给自己住的阁楼添一把锁，并且不希望有任何人进来找她。

薇薇安看重自己的隐私，到了有些偏执的程度。

她到寄存店里长期存放物品，却坚决不告诉店员自己的真实姓名，只说自己叫史密斯。店员又想留下她的电话号码，薇薇安说自己不用电话，没必要联系。

可能她把更多的温情，都埋进了老旧相机里。

某天薇薇安带着看护的小孩外出游玩，结果小孩子被车撞倒在地。薇薇安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跑上前去询问情况，而是静静站在原地，举起了她的相机……

薇薇安的性格充满了冲突，很多人承认她“人还不错”，但就是“相处不来”。

她极度反感男性，终身未婚。

薇薇安的生冷，还集中体现在她对男性的态度上，有评价说她是女权主义者。

尽管鲜少有社交活动，薇薇安却十分关注时政。她有一个采访的爱好，就是在超市结账排队时拿着录像设备对着人问他们对时政热点问题的看法。

她问一个姑娘关于尼克松事件怎么看，姑娘表示没什么想法。薇薇安说：“你应该说点什么的，我真希望女性都能有自己的观点。”

她对男性的性冷淡，甚至到了厌恶的程度，语言中不时流露出对男人的反感和愤怒。她曾跟自己照顾的小孩子说：“这些男人会让你们坐在他腿上，然后你会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戳你。”

薇薇安十分恐惧与男性的肢体接触，曾把一个好心帮助他的男人打成了脑震荡。

在很多人看来，薇薇安一定有过一些痛苦的经历，造就了她阴暗的一面，不过对于这些事薇薇安是绝口不提的。

好比她裁去画幅之外的世界，只想让你发觉，镜头里留下的东西。

薇薇安的世界也不只是局限在美国的芝加哥，她重返美国的第十个年头，毅然卖掉了留在法国的地产，跟雇主请了半年多的长假，独自去了远方。

似乎一再强调她的“独自”也不怎么正确，你看啊，她的镜头挂在胸前，她的床边叠满底片。怎么能说孤独呢？

于是，印度、也门、泰国、埃及、欧洲和南美洲，全都变成了上万张黑白色底片。

那是薇薇安的作品，也是我们的拼图。

死后成名，生前曾问“如何永活于世？”

薇薇安去世后，骨灰被撒在一片林间，那是她当保姆时经常带小孩子采草莓的地方。

当时，她在那里问小孩们：“现在你们告诉我怎么才能永活于世呢？”

薇薇安一定在迟暮之年也经常问自己这个问题，不知道她有没有遗憾于没能将自己的得意之作公之于众，有没有遗憾于再难去芝加哥的街上拍那些天真浪漫的双眼。

还是说她根本就没什么遗憾呢？或许永存于世的办法，她早就想到了。

在薇薇安去世后不久，她的作品开始登上美国乃至世界各地的报纸。2010年，薇薇安的作品开始在芝加哥进行展出，更多的人开始了解、欣赏和热爱她的摄影作品。时至今日，薇薇·安迈尔的摄影展，已经在世界多处成功举办，包括2015年在北京的《薇薇·安迈尔的瞬间》。

2009年的春天，保姆薇薇安去世了，而另一个薇薇安则刚刚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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