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已无饶宗颐,天上又多文曲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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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凌晨,国学大师饶宗颐在香港仙逝,享年101岁。
也许很多人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但是能和他同称「大家」的人,你一定不陌生。
他曾与钱钟书并称“南饶北钱”,因两人皆为当代学问之大家。
1980年,他们在北京相识,63岁的饶宗颐送给70岁的钱钟书一本自己的诗集《晞周集》,钱钟书回赠了《管锥篇》手稿,并称赞,「饶宗颐是旷世奇才,他是我心目中的大师」。
后来,钱钟书先生仙逝,北国大师的位置就由季羡林补上,又变成了“南饶北季”。
季老先生走后,北国大师的位子就一直空缺着,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南饶”,而今饶宗颐先生也翩然辞世,不知还有谁人能补上这空缺。
北师大前任副校长许嘉璐先生说:“中华文化什么样子?就饶公这样!饶公是中华传统文化呈现于二十世纪的最好典型。我可以说:五十年之内,不会再出第二个饶宗颐!”
香港人总喜欢将饶宗颐和李嘉诚相提并论,“要说挣钱,没有几个人能挣得过李嘉诚,可要说读书,没有几个人能读得过饶宗颐。”
接受采访时,饶老本人却对「大师」这个称呼不以为意,“大师是佛家说法,我又不是和尚,我是大猪。”
谦虚的“富二代”自学成才
1917年8月9日,饶宗颐出生于广东省潮安县,父亲都是潮州首富,若是现在,他一定算是个“富二代”。
然而饶家比起其他商贾之家,却另有一份儒学渊源。
父亲饶锷是潮州赫赫有名的学者,建立了潮州最大的藏书楼——天啸楼。
他名字中的“颐”取自《爱莲说》的作者周敦颐,他本人也继承了莲的品格,“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同龄的孩子还在嬉戏玩耍时,饶宗颐就醉心于天啸楼中的藏书。伯父收藏的书画碑贴,也成了幼年饶宗颐的乐土。
他后来回忆说:“可以想见,我小时候成天就接触这些东西,条件多么好。现在的大学生,毕业了,都未必有我六七岁的时候看得东西多。”
初中时的饶宗颐深感学校教育不适合自己,于是毅然退学,一头扎进了天啸楼的书海中。
说起来,这位只有小学学历的国学泰斗,其实是自学成才。
16岁时,他创作的《优昙花诗》便惊为天人。
“岂伊冰玉质,无意狎群芳,遂尔离尘垢,冥然返大苍。”
赞颂昙花圣洁,不与群芳争艳。品质清丽,不惹尘世污浊,超脱而高尚。
而他的一生也像这诗句,专心国学,不慕名利。
18岁时,他继承父亲遗志完成了《潮州艺文志》的编撰,这成为了他学术研究的奠基之作。
身体与精神同在路上
饶宗颐的学术研究不是困在书斋中的。
1954和1955年,京都大学藏有数千片甲骨龟文,但日本学者没有重视。饶宗颐两次赶赴日本,在东京大学讲授甲骨文,也在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进行甲骨学研究,并且写了《长沙出土战国楚简初释》、《日本所见甲骨录》,后者对日本甲骨研究学有着开创性的影响。
后来,他又在法国、意大利寻找流失海外的甲骨文龟片。
1959年,他撰写的甲骨文研究巨著《殷代贞卜人物通考》在世界学术界掀起巨浪。也因为这部著作,1962年,法兰西汉学院授予饶宗颐儒莲汉学奖。这个奖项,被称为“西方汉学的诺贝尔奖”。
在香港大学待了十几年,即便已著作等身,因为政治局势原因,饶宗颐却依然只是个讲师,不是教授。
可他没有在意这些,说留在香港,能让他得以去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
他第一次读到原版的敦煌经卷是在法国。饶宗颐发现,中国敦煌学研究居然落后于外国,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饶宗颐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敦煌学上,为中国人争一口气。之后,他撰写的《敦煌曲》、《敦煌白画》就成了敦煌学研究的巨著。
1963年,饶宗颐同印度驻港领事馆一等秘书白春晖结交,白春晖向他请教中国第一部成系统的字典《说文解字》来学习中文,饶宗颐就向白春晖请教梵文。
之后饶宗颐去印度游学钻研佛经,期间,他翻译了印度现存最重要、最古老的的诗集《梨俱吠陀》。
半个世纪里,他一边游,一边学,几乎踏遍了半个地球。著作等身,奖项无数。
饶宗颐说:“我做什么事都求真。文学研究如此,艺术研究如此,历史、考古研究亦如此,每一件事都是现实的存在,都能够成为研究对象。我以生命融入,也就有所寄托。”
通宵书画的奇人
对于饶宗颐,外界的评价总是「大师」、「大家」、「通儒」,人们很难用单一的领域去概括他的成就。
饶老的学问研究太广泛,涉及敦煌学、甲骨学、词学、史学、考古学、目录学、楚辞学、金石学、音乐史、道教史、佛学、古文论、诗词、潮州学等诸多门类。
除了做学问以外,他还是位精通书画的艺术家。
画家张大千曾评价他的作品:饶氏白描,独步天下。其山水画,更是推陈出新,自成一派。
饶宗颐先生在95岁高龄时,出任了西泠印社的第七任社长。
西泠印社是海内外研究金石篆刻历史最悠久、成就最高、影响最广的国际性民间艺术团体,有“天下第一名社”之誉。所以社长一职也有着极高的要求,要具备三个条件:一是艺术大师,二是学术泰斗,三是文化名人。
自第六任社长,雍正皇帝的第九代孙、中国书画家启功先生逝世后,社长之位已空缺了六年,直到等来了饶宗颐先生,这一空白才被补上。
有人说,做学术的人应该具备农民的性格,一直在耕种直到秋收时节才能有收获。而学艺术的人应该有孩子的性格,对世界始终充满着好奇心和探索欲。
饶宗颐先生兼具了学者的恒心与艺术家的童心。
“求知欲吞没了我自己”,这是饶宗颐对自身的评价,?发现和解决问题都是他毕生的乐趣。
40岁左右学习印度梵文,60岁后接触有「天书」之称的希腊楔形文字,65岁提出对考古学界非常重要的“三重证据法”,知道90岁高龄还在进行研究探索。
这些,是最难懂的语言文字,有些古文字连本国人都鲜有耳闻,而他自己,却享受这份只身一人探索的孤独感。
饶宗颐不只一次在采访中谈到孤独。他说,“我这个人很孤独的,因为我有自己的天地,这是我的个性。我不感到孤独是很奇怪的,没有孤独不能做学问。”
他用「守株待兔」来比喻自己的治学态度。
“很多人太急功近利,总想多抓几只兔子。而我比较懒,我就靠在树底下,等有兔子来的时候,我就猛然扑上去。我这一辈子也不过就抓住了几只兔子而已。”
华东师大教授胡晓明曾这样评价饶宗颐,“用学问来养艺术,用艺术来滋补学问,有一颗艺术家的童心去探索学问,又有一个学问家的深度来加强艺术。”
饶先生读万卷书,亦行万里路,一生岁历经风雨,却从没有偏离过内心的轨迹。
“香港那么多人,那么多大学,为什么只出了一个饶宗颐?关键就在于饶先生对学术的一往情深。”
饶宗颐说,自己像是敲了一辈子钟的和尚,半个世纪过去了,终于有了一些回响。
万古不磨意,中流自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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